谁也没想到，在经历了一整年的低迷后，中国电影在2023年开年，迎来了一波“小阳春”。

毫不夸张地说，今年的春节档，是近十年来含金量最足的一次。

从票房来看，整个大盘连续3天突破了10亿，市场热度基本回到了2019年的水平。

(资料图片)

从口碑来看，春节档的6部新片，几乎全部口碑在线，这才是我们心中的“神仙打架”。

从剧情来看，这个春节档也是节目效果拉满。

有临时换档的，比如《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》；

有质感高级却口碑分化的，比如《无名》；

有继续充当春节档钉子户的，比如《熊出没》系列。

当然，最具有戏剧性的，是《满江红》对《流浪地球2》的逆袭。

大年初一，《流浪地球2》的票房4.79亿，成为第1名，《满江红》的票房4.05亿，屈居第二；

口碑方面，《流浪地球2》豆瓣评分8.3分，IMDb评分8.2分，烂番茄新鲜度80%，爆米花指数94%。

不仅在国内口碑第一，甚至走出了国门，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。

而《满江红》豆瓣开画8.0分，随后微跌到7.8分，口碑不俗，但相比《流浪地球2》，还是略逊一筹。

可谁也没想到，票房和口碑双双第二的《满江红》，却在第二天，开启了逆袭之路。

单日排片从25.6%涨到了28.1%，单日票房占比从29.8%一路涨到了37.9%。

大年初二它的单日票房超越了《流浪地球2》，大年初三它在总票房上，也完成了超越。

按照目前这个势头，张艺谋的《满江红》，将成为2023年春节档最后的赢家。

这究竟是为什么？

今天咱们就好好聊聊这部电影，这个话题。

01、

张艺谋这次口味又变了

表面看，《满江红》赢在了演员阵容。

三位主演，沈腾、易烊千玺、张译都是市场上极其稀缺的，具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，都曾经单独带队证明过自己。

沈腾的基本盘是30亿（《西虹市首富》《独行月球》），易烊千玺的基本盘是15亿（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《少年的你》《奇迹·笨小孩》），张译的基本盘是10亿（《金刚川》《悬崖之上》）。

这三张王牌，凑在一起，再加上雷佳音、岳云鹏、郭京飞、魏翔这些实力派演员，想不大卖都难。

连张艺谋自己都说：“我拥有一个神仙阵容。”

但皮哥觉得，《满江红》真正的胜负手，不是演员，而是73岁的张艺谋。

73岁，看上去是个很大的岁数，但对于导演来说，其实正值创作巅峰。

我们熟悉的斯皮尔伯格、马丁·斯科塞斯、黑泽明等都在这个年龄段交出过经典的作品。

张艺谋也不例外。

熟悉他的观众应该注意到了，他应该是过去10年华语导演中，最高产且作品质量最稳定的导演。

最近几年，更是以一年一部，甚至一年两部的节奏在拍片，豆瓣上7分以上的作品，他是最多的那一个。

这个成绩，放在别的导演身上早就吹上天了，可因为他是张艺谋，所以显得平平无奇。

而这一次，他不仅口味变了，而且真的拼了。

在过去的20多年里，我从未看到过创作欲望，如此爆棚的一个张艺谋，《满江红》就是他的一部集大成之作。

2个多小时的电影里，他同时完成了颠覆自己、颠覆观众、再自我致敬三大主题。

但即便如此高的完成度下，张艺谋依然留下了一个巨大的“遗憾”。

02、

三个“反差”，颠覆自己

你们不是说张艺谋只会拍大场面吗？

《英雄》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《长城》，全被他拍成了“大型动作汇演”。

这一次，他偏偏就玩了个小的。

他在太原搭建了两个院子，再把两个院子打通，整部戏就是在这个“大红灯笼院子”里完成拍摄的。

演员穿梭其中，如同行走在迷宫里，从一个小院，切换到另一个小院，布景什么的都不带变的，规模如同情景喜剧。

因为规模太小，很多观众甚至把《满江红》称呼为“小品电影”。

可真正看完影片的观众却评价，场景虽小，格局却很大，最后万人诵读《满江红》的时候，多少人看红了眼？

你们不是说张艺谋只会玩色彩吗？

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里的菊花黄，《影》里的水墨色，《一秒钟》里的铅黄，甚至《悬崖之上》里的黑白，都被他玩出了花儿。

以至于有人调侃说，留给张艺谋的颜色不多了。

这一次，他在色彩上，就显得有些“漫不经心”。

片名叫做《满江红》，全片却选在灰蒙蒙的大院子里，看不到一点生气。

可最后秦桧穿着红袍，出现在院楼上时，那一抹格格不入的红，如同带血的刃，一下子撕开了那一段血淋淋的屈辱历史。

你们不是说张艺谋不会讲故事吗？

一个《英雄》不过是“圆环套圆环”的故事，外实内虚；一个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不过是《雷雨》的翻版，还画虎不成反类犬。

这一次，张艺谋就拍了一个“高情节密度、多重反转、不乏喜剧色彩和浪漫主义”的电影。

岳飞死后，宋金会谈，金国使者离奇死亡，在断案过程中，参与者一个个死去，最后的幸存者，完成了致命一击。

有人调侃《满江红》就是一出“剧本杀”，可多少人是带着逗乐心态去看的，最后红着眼睛出来的？

03、

三重“反转”，颠覆观众

对于普通观众来说，他才不管导演的那些奇思妙想，他只想看一个好故事，感受一份好的情感。

而张艺谋对观众的认知，也来了一次颠覆。

首先从电影名就能看出来。

提到满江红，大家一定会想到精忠报国的岳飞，在大众的认知里，“满江红”已经和“爱国主义”绑定在一起了。

可张艺谋偏要颠覆大众的认知。

他找来了沈腾、岳云鹏、魏翔、潘斌龙等喜剧演员，甚至连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的张弛也叫来客串角色。

把半个喜剧圈的人叫来，演绎这么严肃的历史剧，这不是胡闹吗？

在《满江红》还未上映之际，网上已经开始有了讨伐之声。

有人直言，“满江红”在中国人心中已经是一个爱国符号了，不容亵渎，张艺谋这么拍就是胡闹。

可最后的效果大家也看到了，喜剧人们的出现，非但没有亵渎先贤，反而增添了好几分戏剧的力量感。

接着，提到《满江红》，大家的认知里，一定会有岳飞。

在这部电影官宣演员后，很多人都在争论究竟谁来演岳飞，似乎没有一个合适的，张艺谋也因为“不会选演员”“选错演员”遭到非议。

可影片上映后，观众傻眼了，《满江红》里没有岳飞。

可岳飞的作用一点儿也不小，他成了影片中的“麦格芬”——

看似从未出现，但却无处不在，所有的爱恨情仇，全都因他而起，因他而灭。

这种高级的表达，已经好久没在华语电影中出现了。

小沈阳之前说过，现在的小品都是“喜头悲尾”，他很不喜欢。

其实喜剧电影也是如此，很喜欢在最后强行上价值。

当观众接受了《满江红》的设定，也自然想到，它必定是“喜头悲尾”。

可张艺谋再次来了颠覆，他拍的是“喜头喜尾”。

刚开始观影时，我的尴尬症就犯了。

因为沈腾、小岳岳一出场，观众就会不自觉地笑，我旁边的姑娘就说“看见小岳岳就想笑”。

我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之前一位内地喜剧大腕儿演《夜宴》时，也遭遇过这样的尴尬，观众进不了戏，他拖垮了整部戏。

之后，观众慢慢进入了角色，但依然会为角色的一些小梗而发笑。

最让我称奇的是，最后全片进入高潮，观众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，老谋子依然没有放弃喜剧化的表达。

比如影片最后，雷佳音饰演的秦桧出现，病恹恹的，说话阴阳怪调，我依然能听到全场爆发出哄笑。

然而奇妙的是，在哄笑声中，影片的情感浓度，丝毫没有被稀释，反而更加浓烈。

张艺谋告诉我们，喜剧从来不是轻佻的艺术，用得合适，它甚至能增加悲剧的感染力。

观影结束后，我也在想，如果没有这些喜剧元素，整部电影就成了几位勇士慷慨赴死的故事，观众看得会非常压抑，最后的情感反而得不到很好的抒发。

印象中，华语电影里，敢把严肃历史拍成深刻喜剧的，除了《满江红》，还有姜文的《鬼子来了》。

不同的是，《鬼子来了》一度成了禁片，《满江红》票房大卖。

这就是张艺谋的功力。

04、

前前后后让人想到了5部电影，张艺谋这波自我致敬，别人玩不来

在不断颠覆的同时，张艺谋却又完成了自我致敬。

是的，你可以从《满江红》里看到很多他过去作品的影子。

从风格看，我们立马会想到《三枪拍案惊奇》，那部影片也玩得很野，可惜玩砸了，也被观众骂惨了。

张艺谋在《十三邀》里说，面对负面评价，他从来不会出来辩解，但会默默记在心里，这一记就是13年。

从场景布置来看，我们能立马想到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。

张艺谋在接受采访时也坦言，当年在乔家大院拍了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，这一次他就是按照乔家大院的标准在太原修建了新的院子，起名就叫“大红灯笼院子”。

看过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的观众一定记得，影片里有一个从未露面的老爷，和本片中的岳飞的戏剧作用类似。

不同的是，这两个角色是一反一正，这也算是一种致敬吧。

接着从故事本身来看，《满江红》中的角色一个个慷慨赴死，只为对秦桧完成最后一击。

这和《英雄》里无名带着众人期望刺杀秦王，也如出一辙，结局也是刺杀失败，原因也是为了天下大义。

然后再看影片中的几位女性角色。

瑶琴、蓝玉、绿珠等人都是歌伎，身份卑微，但是为了国家大义，舍生取义，这个情节是不是和《金陵十三钗》很像。

还有服饰方面，影片的色彩方面，也会让人联想到2018年的《影》。

《满江红》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张艺谋。

影片每一个元素都很新，但品过之后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
05、

最大的遗憾

可即便《满江红》已经如此完美了，对于张艺谋来说，依然有一个最大的遗憾。

那就是：没能拍成一镜到底。

是的，张艺谋在《满江红》最初立项时，就想着拍成一镜到底的影片。

他修建了如迷宫一般的“大红灯笼院子”，就是为了满足一镜到底的拍摄。

为了拍出这个效果，张艺谋看了这些年影坛上所有一镜到底的电影，在创作剧本时，他也和编剧陈宇反复交流，写出了一个适合一镜到底的本子。

最后就是演员的沟通，张艺谋和沈腾、张译、易烊千玺等演员说了自己的想法，大家都很兴奋。

因为一镜到底特别考验演技，不能出错，而华语影史上，还没有过一部经典的一镜到底作品。

张艺谋当时的设想，是把演员聚集在一起20天，前10天各自进行台词、走位的训练，最后10天集中在一起拍摄，每天拍2遍，然后从20遍中选取一个最佳版本。

是的，连“技术转场”的方法都不用，就是现场实演实拍。

张艺谋还提前拍了一段10分钟的一镜到底进行试验。

但是他很快发现了两个问题。

第一，一镜到底会牺牲影片的节奏。

《满江红》是一部节奏飞快的电影，除了情节紧凑，多重反转，连转场的戏份都塞得满满当当。

张艺谋在处理转场时，特意加了好几段带有豫剧风格的弹唱，幽默诙谐，也让全片充满了节奏感。

可一镜到底做不到这一点。

一旦节奏断了，整部戏的张力就没有了，这是致命的。

第二，演员的表演会被削弱50%以上。

一镜到底因为剧情、镜头连贯呈现，很难再给到演员的脸部特写，这已经损失掉一部分表演了。

而为了不出错，演员的状态也无法做到和一般拍摄状态一样松弛，得留意机位、其他演员的配合，这些都确认了，才顾得上自己的表演。

他们心里不可避免地会拉着一根弦，这又损失掉一部分表演。

《满江红》最后的成片里有3000多个镜头，这些镜头可以反复雕琢，但如果拍成一镜到底，只有20次机会，容错率太低了。

张艺谋因此陷入到了痛苦的抉择之中，直到去年冬奥会期间，他还在做最后的“挣扎”。

最终，他放弃了一镜到底的方案。

当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，几位主演的反馈是：“那也太没劲儿。”

编剧陈宇直接说：“这不是完蛋了吗？”

因为拍摄方案改变，演员档期冲突，一般电影要拍摄3个月，可留给《满江红》的拍摄时间最多只有2个月。

在如此紧张的时间里，张艺谋依然有条不紊地用Plan B完成了拍摄任务，但也留下了最大的遗憾。

张艺谋说以后有机会再尝试拍一镜到底吧，这个机会何时到来，我们不得而知。

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张艺谋在73岁的年纪又迎来了创作高峰。

还记得他上一部能跻身票房前十的电影，还是12年前的《金陵十三钗》，从那之后他和“票房大卖”再也没有扯上关系。

很多人都觉得张艺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，万万没想到12年后，他在最热的档期里，重新夺回了票房冠军，中国大导演的荣光回来了。

属于张艺谋的时代从未远去，他的油箱里，还有油！

文/皮皮电影编辑部：一粒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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