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届NOWNESS天才计划

(相关资料图)

作者:沈念（防寒对策）

电影研究者、策展人、教师

第四届NOWNESS天才计划（NOWNESS Shot Film Awards）于12月8日在上海油罐艺术中心拉开帷幕。本届的主题是“以影像联结未来”（Film the Future），设有竞赛单元、舞蹈影像策展单元、未来影像探索单元、天才计划·FIRST FRAME短片巡展共四个单元。今年，NOWNESS天才计划首度尝试在全球范围内征集影片，共收到来自13个国家和地区的524部短片作品，创下历届最多的记录。最终脱颖而出、成功入选竞赛单元的18部作品，将以“我与母体”、“我与周遭”、“我与世界”三个展映组别进行4轮线下展映。

“旨在关注当代影像文化，挖掘优秀的新生代影人”的NOWNESS天才计划，在今年的开幕论坛上以“‘短’作为一种可能性”（“Short” as a Possibility）为主题，由第四届NOWNESS天才计划策展顾问段炼，电影监制、策划、编剧王红卫（《疯狂的赛车》、《无人区》、《心迷宫》），电影监制、制片人耐安（《苏州河》、《春风沉醉的夜晚》、《漫长的告白》），青年导演、编剧张旭煜（《肉桂薄荷》、《鱼刺》），青年导演卓澜（《长河落日》、《驭风之日》）围绕短片影像的可能性展开了一系列讨论。

段炼首先总结了当下的创作环境——不论在海外还是国内，长片的创作力都呈现匮乏之势。在这种背景之下，“短”应当体现不同的担当，并展现影像之外的工具性。由此论点出发，段炼向常年与年轻创作者打交道，并辅导、监制短片作品的王红卫与耐安抛出第一个问题：“什么样的短片创作是好的？短片与长片的判断标准有何区别？”

王红卫提出，影视教学都是从短片起步的，但他认为剧本写作对短片创作并无必要，所以最好只要求学生“谈”构思，也就是你最想拍的是什么，短片只需要看三个镜头就能找到影像潜在的可能性，这一点与长片有所不同。

虽然大部分年轻导演的目标都是拍长片，但耐安会希望大家能尽量从短片拍起，这样有利于在长片之前寻找属于自己的创作风格。耐安聊起自己在圣丹斯国际电影节的体验，她在那里看到的短片有着不同的样貌。那些实验影像不再需要明确的故事与主题，而是注重影像本身的力量。因此，耐安也不要求创作者必须有故事与剧本，而是希望他们能够自由、大胆。

段炼接着将问题抛给张旭煜与卓澜，询问短片与长片的创作在二位眼中的区别。

在今年九月底刚拍完人生中第一部长片的张旭煜表示，短片与长片创作的最大差异在于投入的精力与时间成本的不同。短片对于创作者而言更友好与轻松，自己也想在拍完长片后回归短片的怀抱，比如参加NOWNESS原创的“新掌门”系列的拍摄。他很喜欢卓澜导演的《驭风之日》，认为她在“半命题”的创作之中融入了自己的风格化表达。

卓澜导演赞同“半命题”这一说法，认为“新掌门”系列与完全自由的创作是两个体系。《驭风之日》与她的上一部短片作品《长河落日》有不少相同点，比如草原、女性与马，所以此次的新尝试就是在相同之中找不同。她分析《长河落日》会更偏向神性的表达，重视在民族学大环境之下的个体，而《驭风之日》新在即时性，一种更为生猛的表现力。还没有长片制作经验，但已经在编写长片电影剧本的卓澜总结——短片的创作周期短，故事人物简单；而长片对结构性与世界观的搭建要求更高。在她看来，从短到长是一个巨大的飞跃。

《长河落日》剧照

段炼将探讨进一步深入到短片制作的必要性。

王红卫希望短片能够作为一种独立的存在，而不是限制其发展。并且，短片的实验与探索也能够给长片带来启发，促使后者的进步与变异，为电影这一媒介与艺术形式带来新的力量。长片电影往往会被纳入两大体系——商业市场或艺术独立——而短片则相对自由，也更有希望接近影像本体。因此，应当让短片作为改变影像的力量存在下去。

段炼又将问题引导至观看方式的改变，向四位嘉宾发出提问：“‘短’是否会成为一种趋势？”

张旭煜表示，因为我们正身处这个时代，所以现在很难对此做出判断。但张旭煜也承认，短视频对时间的分割确实也有可能体现在创作的潜意识之中。较之过去，现在的观众能从影像中汲取的信息量要大很多，这对创作者而言也是一种压力。大量出色短片的涌现，也是对长片创作的挑战。长短片对创作者的根本要求也有所不同——短片更注重情绪与感受的表达，长片则需要更多结构性与逻辑性的构筑——这是两套不同的创作思路。

卓澜认同张旭煜的观点，将探讨拓宽至电影本体的层面，并论述了观看方式与题材的剧烈变化对于媒介边境的打破。她从电影史论的角度看待这一现象，认为媒体的发展并非线性，而是一种循环或平行，比如现在的抖音视频就与美国导演大卫·格里菲斯（D.W. Griffith）于20世纪初拍摄的许多作品有相似之处。因此，短片在当下的改变也挑战着我们对影像的认知，这一代的创作者也为时代带来了新的想法。

正如开幕论坛嘉宾所言，短片具有种种可能性——可以作为新人导演着手长片制作之前的修炼场，也可以作为开拓电影媒介可能性的实验场。除了这些相对于长片的可能性之外，短片自身也是一种具有独立性的体裁。

大卫·格里菲斯《那些令人极其不快的帽子》（1909）

正如文学界一直以来都有许多以短篇小说著称的文学家，比如中国读者也十分熟悉的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——法国作家莫泊桑、美国作家欧·亨利、俄国作家契诃夫。我国著名的文学家、思想家鲁迅先生一生没有写过长篇小说，仅凭短篇小说闻名东亚。文学名家们选择短篇小说，并非他们没有撰写长篇小说的能力，而是短篇小说更适合他们的某些艺术表达。

综上所述，“短”与“长”本身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创作路径，没有高低之分。那电影工业中所谓“由短至长”的“进化”方向又该如何理解呢？其实，这种现象与其难以摆脱的商业规则密不可分。与只需要纸笔就能创作的文学不同，大部分的电影制作需要大量的资本投入。如今制作一部短片就动则几万、甚至几十万，长片制作自然更为昂贵。因此，许多想拍长片的年轻电影人只能选择先以较低的成本拍摄短片，凭借在短片中展现的能力与风格吸引更多的资金，“由短至长”的规律就此形成。

保罗·托马斯·安德森执导MV《Haim: Now I"m in It》

但是，“由短至长”的规律绝非铁律。电影、电视剧、广告、MV等影像媒介的越境、交错与融合让“短”与“长”之间的变化不再是单行道，而是成为步履不停的往返旅程。美国导演保罗·托马斯·安德森在拍摄《血色将至》（2007）、《甘草披萨》（2021）等许多长片作品并荣获国内外电影大奖的同时，也一直在为电台司令（Radiohead）等音乐人拍摄MV；凭借《X圣治》（1997）与《间谍之妻》（2020）等长片作品闻名世界的日本导演黑泽清，也会参与导演单元剧《摩登情爱·东京》（2022）中的一集，并导演女子偶像团体乃木坂46的MV《Actually》（2022）；以《花样年华》（2000）与《一代宗师》（2013）等长片电影著称的王家卫，近年不仅导演了电视剧《繁华》，也执导了广告短片……从电影大师们的创作轨迹之中，我们能够发现，题材、体裁、媒介之间的壁垒正被不断打破，“短”与“长”的交互让我们看到不同形式的不同力量。

“短”，已然彰显其独特的独立性、可能性与生命力。我们所要做的，就是为短片的发展提供更完备的市场与环境——这，也是重视“短片”展映的NOWNESS天才计划一直在努力的方向。

在开幕论坛的探讨之中，对于“短”的革新性与不确定性，嘉宾们仍然抱有些许思虑、犹疑与不安。但是，我们也能看到，资深电影人对新生代电影人的期许，新生代电影人面临新挑战时所流露出的勇气、自信与抱负。这一切都让我们愿意相信——“短”影像的可能性之中，蕴含着联结未来的力量。

-FIN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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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： 天才计划 nowness 驭风之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