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苏童老师的小说以外,我其他电影都是自己写的剧本。我比较死板,剧本怎么写的,台词在剧本里面是怎么规定的情境,就按照剧本严格来做,一般不会拍这个剧本之外的东西。这是我的方式。
具体到拍摄现场,创作是不能够依赖灵感的,灵感只是偶然,就像中彩票一样。但现场肯定也会有一些改变,比如在现场发现空间比较局促,轨道铺不开,各种原因灯光打不开,那肯定再去做一些调整。拍电影得有一个大局意识、整体意识,整个电影的表演,有一两个过场戏略微有一点小瑕疵是可以接受的,不可能说每一条都要百分百。比如今天演员的状态不太好,只要不是重场戏,能达到80分也行,过场戏上没必要去很大地消耗演员,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,当然在重场戏上一定是会死抠的。总之做导演要知道轻重缓急。
北青报:前不久你贴出一封手写信表达感谢。你平时写剧本也是手写吗?
李睿珺:我从第一个剧本开始,一直都是拿不同颜色的笔手写。我的每一个剧本都是在纸上完成的,它的出生状态,就是手写状态。我的包里随时都有两根钢笔,还有纸,至今保持手写的习惯。
我高中画画的时候每周要交一大张毛笔字,还要交一篇硬笔书法。那三年的训练使我用钢笔、毛笔写字变成了一种习惯。我开始写剧本时,因为屋子里面光线不太好,就经常去外面写。我原来住北大边上,就经常去北大未名湖边写剧本,冬天有时候我就溜进一个阶梯教室,他们上他们的课,我坐在后排写我的剧本。后来经常去中关村图书大厦写剧本。现在我经常去咖啡厅写剧本,因为咖啡厅电源都是有限的,每天都有人抱着电脑在那等电源。我这一沓纸、一支笔,随便找个桌子就可以了,要是太吵了,卷起来我就换一家,任何地方就可以坐下来写。
手写对我来说更方便,突然间有了想法,我可以快速划拉下来,只要自己认得就行。但电脑有时候打完一段话,刚才想到的东西就忘了,并且永远也记不起来了。我有时候先用蓝色的笔写,想到新的东西,就用黑色的笔加注在上面。再有想法就用绿色的、红色的,不同颜色的圆珠笔标注。最后剧本成稿,整个修改的痕迹都是在的,就像搭积木,一步一步怎么搭起来的,这个东西都还在。有时候电脑修改完,那个痕迹就没了,过几天又想找回来,但已经找不回来了。
北青报:之前学过的画画、音乐,对你拍电影有什么助益吗?
李睿珺:我上小中专三年的专业课就是美术和音乐,当然有助益。比如《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》的海报是我自己画的,《隐入尘烟》抽象的黄色的那款海报、贵英和有铁站在屋里看窗外的那款海报,都是我设计的。
学画画最开始学的就是构图,紧接着画速写,几分钟就要抓到一个人物的神态和人物的状态,那是训练观察世界,观察人物的一种方法。后来画素描就是去感受光线的变化,因为所有的造型是靠光来完成的。后期再到色彩的部分,除了塑造能力,还有光源对色彩的影响、以及它们之间的比例关系,都需要去观察、去捕捉、去呈现。音乐也是,首先从节奏感知创作者的心境,这种交流有点像电影剪辑里的蒙太奇,“哆来咪发唆拉西”七个音符来回布局,把它的节奏拉长、变化,同样的曲子,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。这种化学属性的东西,特别像电影。比如做镜头的剪辑,一个镜头长一点,一个镜头短一点,重新排列组合,产生的意味完全不一样。学习音乐的一些经历和认知,对我电影音乐的处理也有很好帮助。
故乡不仅塑造了你的体魄
也塑造了你的人格、你的灵魂
北青报:在当下的环境,你觉得做电影的价值体现在哪儿?
李睿珺:现在大家好像都觉得电影变成越来越娱乐化的工具,变成了一个快餐式的消费品。一个电影当然票房很重要,但是也不能完全以票房去衡量一切,有些东西的价值可能不是用具体货币的数字可以去衡量的。比如一个人的生命,那应该用多少钱去衡量?我还是觉得要做一些文化属性和文化含量更浓一点的电影。除了快餐式的供大家娱乐消费以外,电影的文化价值是什么,这个对我来说更重要。
北青报:你身上有种特别强烈的故乡意识,未来你创作的着眼点还会聚焦在故乡吧?
李睿珺:会的,因为故乡就是我的来处,我的生命从那里开始,我对人、对一切事物最初的认知都是在故乡完成的。故乡不仅塑造了你的体魄,也塑造了你的人格、你的灵魂,我们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们自己的来处?
我觉得别的地方也不太需要我去拍,像北京、上海这样的城市,即便没有一个导演用电影去记录他们,也能够频繁地出现在老百姓的视野里。恰恰是西北的乡村更需要被展现,更需要被人去了解、去认知。
北青报:你的作品参加了很多国际电影节,并获了不少奖项。以后会期待获哪些奖吗?
李睿珺:对我来说获奖一直是凭运气。比如《隐入尘烟》,一个电影花一年时间去写,花一年时间去拍,花一年时间去制作,经过三年半时间才上映。电影有的时候生产周期太长了,很多东西都不敢保证。另一个,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。导演肯定不会冲着奖去拍一个电影,只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去拍,按照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去呈现。
参加电影节,更多的是文化交流,去看一看前辈、同行,以及不同国家新的导演,他们在用什么样的设备拍摄,他们的镜头语言什么样,他们在表达什么。对我来说,更看重这种学习和交流。当然电影节还有一个很大的市场功能,比如有的导演会带着新项目看看有没有资方有兴趣,或者已经完成的电影有没有可能销售出去。
北青报:你平时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?
李睿珺:我平时睡得比较晚,一般起来之后下午都是去咖啡厅写剧本,常年都是这样。晚上跑跑步,看看电影。导演看电影,其实有时候反而失去了最单纯的观影乐趣,看到的永远是画面背后的东西。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写这个台词,应该是在为哪一场戏做铺垫。他这个光是怎么布的,摄影机的运动应该是什么样子,但这种感觉有时候也是一种交流、学习。
我更喜欢戏剧化程度不太高的电影,导演的拍摄、想法比较有新意,这个对我来说更有兴趣。如何用不一样的视角、不一样的角度去阐述,这个表述是不是有价值、是不是新颖,我觉得这个很重要。(李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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